酸甜苦辣的童年憶往

酸甜苦辣的童年憶往 林慧懿 撰

羅大佑的『童年』那首歌道盡了我們成長的心聲:

「池塘邊的榕樹上，知了在聲聲叫著夏天。草叢邊的鞦韆上，只有蝴蝶停在上面。黑板上老師的粉筆還在拼命嘰嘰喳喳寫個不停，等待著下課、等待著放學、等待遊戲的童年………………」

在二空的兒時記憶也是深刻在心底深處永生難忘的。唸輔大時每次放假自台北搭火車返鄉，火車過了新營，望著路邊田埂和統一企業的大煙囪，心跳便開始加速、就像火車的聲音: 快到家了、快到家了、快到家了…………

四、五歲時，最愛跟著大哥哥們的後面跑；官兵捉強盜、打彈珠、打圓牌( ㄤ仔飄)、他們嫌我討厭、不帶我就哭，聲音之大整條巷頭尾都聽得見！阮家乾哥哥們為我編了首詞「精精精、小妹是個好哭精！」後來長大我也成了娃娃頭，整天帶著孩子們在外頭”野”!吳志慧、黃秀美、郝培蓉、鄭倩薇、金昌蓉、張曼麗、熊雁南都是一齊玩大的死黨。

我是幸運的！家裡愛我、乾媽也疼我。我的乾媽阮李秀芳女士是模範母親、模範媳婦；侍奉婆婆極孝，相夫教子，五個兒子個個純孝又學業有成。為助家計，乾媽擺麵攤、賣湯圓，逢年過節還敎我做廣式年糕、發糕、蘿蔔糕。阿嬤(廣東話稱祖母)每天要乾爹跪著背古書，有時對媳婦有些意見、乾媽總是笑臉迎人、逆來順受，給晚輩樹立了婦德的好榜樣！家母當村長，免不了也有些斐短流長，媽媽總是教誨我們要愛你的敵人；原諒、放下！爸媽都是善良幽默又好客的，家裡總是座上客常滿、杯子洗不完。

我們信天主教，小時最愛去教堂找神父看”鈣片病”， 神父就發給幾顆鈣片、健素糖”治”病。研讀聖經、穿白紗裙當聖體軍、望彌撒、和陳仲曙、胡克強跳土風舞，教堂裡也有許多青少年的回憶。(陳仲曙跟我空小同班，成績優秀，後考上國防醫學院，陳伯伯、伯母真是一家老實積善人家。)

上空軍子弟小學都是搭軍用大卡車！班上的熊雁南是女中豪傑，每次車來、會等在朱家小舖轉角邊兒、軍車一來，她就拉著後門鐵鏈、說時遲那時快、一個鷂子翻身就攀入車中，待車停妥在我們隊伍前，司機伯伯打開後車”蓋”；她就高喝一聲：『包全車！』小學生們就乖乖爬上車來，站在中央、未經許可不能靠邊，行車時無法挨著欄杆站穩，也看不到外面的光景！熊雁南對我很投緣，不管我多後上車，總留一個位子給我。後來晚兩班的祝智容也學她，一次沒抓準摔個頭破血流，血的教訓也擋不住(包全車)的壯舉。上台南市中和省南女時，沒軍車搭只好騎自行車上下學，最尷尬是搭五路車，遇到孰人得打招呼、碰上愛問又大嗓門的嬸婆，弄得大家都回頭看妳，真是吃不消。

眷村啥都好，就是上公廁最恐怖！在1970年代，台灣從北到南早都有自來水抽水馬桶，而我們二空卻仍然停留在古早落後的環境裡。公廁遙遠，早期途中還隔著甘蔗田，夜黑風高、鬼影幢幢，所有聽來的鬼故事角色都像活生生的跑出來了。大雨後若農人的糞車沒來挖清(作肥料)，那就慘了。“肥水”溢出地面、得靠磚墊著陸蹲著，遇到乾燥大坨的糞便落下，還得敏捷的站立起來以免被反彈的臭水濺濕！陰暗的牆上寫著東家長西家短，間或有鼻屎沾黏，偶而飛著健碩肥大的蟑螂，只要進去一分鐘，身上沾染著臭味起碼兩個鐘頭不散！那恐怖的回憶直到如今偶而還會在噩夢中驚醒，可見餘毒之深！幸好村長極力爭取經費全村裝修自來水及抽水馬桶才改善了衛生情況！至今我不論到什麼高級建築、餐廳或旅館、皇宮或博物院！只要是廁所衛生不通過、再高級也免談！

我們這一屆在空小算是非常幸運的，當時師資皆一時之選；石昌德、高冠次，馬一馬、施財源。石老師還自掏腰包租屋給我們免費補習，以考上好的初中，則將來考上好的高中、大學有望！老師教學認真、活潑，還敎許多課外的時事、詩詞，每天要寫日記、訓練作文，更難能可貴的是他還需自水交社騎那麼遠的單車到二空來，這樣熱心的導師大概要算很『末代』了吧？！不過我們也很爭氣；光是我們班上就有四個考取台南市中！其他如市女、忠孝等公立中學也不少，反正公、私立加起來全勝，沒一人落榜！據說當時聯考、各小學抽籤排考試座位，許多私立名校教務主任都暗暗祈禱別抽到空小附近，以免作文分數吃虧，因為空小一般作文素質都很高！感謝石老師，硬是要得！！

眷村的小吃最精采，陽春麵、牛肉麵、擔擔麵、馄飩湯、吳牛伯伯的燒餅油條、陳湯圓、陳豆乾、鄧伯伯的豆腐乳、楊冰媽媽的茶葉蛋樣樣令人難忘。初中時爸爸和熊伯伯等人合夥開冰店賣駱駝冰棒，那是我至今吃過最棒的冰棒！後來我獲得初中歌唱比賽冠軍、高中時南部七縣市國語文比賽冠軍及台南市模範青年，老爸都是騎單車到學校載駱駝冰棒來請同學同樂。眷村的菜包括大江南北，好吃的東西不勝枚舉。好友李安就說過：最懷念的美味莫過於眷村裡老兵賣的臭豆腐和香肉！無他，因為味道就是正點！(右圖:二空小公園圓夢樹屋,朱泓霖攝)

就在這樣困難刻苦的條件下，我們成長茁壯了，卻仍不失赤子之心，二空眷村的子弟純真質樸，值得驕傲！